下一个“马龙”会是TA吗？
作者：清浅
编辑：C小阳
7月30日，在东京奥运会乒乓球男单决赛中，中国选手马龙、樊振东上演巅峰对决。马龙以4-2战胜樊振东成功卫冕！首次征战奥运的樊振东收获银牌！中国队继续包揽冠亚军，马龙成为历史首位成功卫冕奥运会乒乓球男单冠军的选手。
马龙夺冠后比心（来源：网络）
同样，在几千里之外的甘肃省成县黄陈九年制学校，有这样一群孩子正在参加一场属于自己的比赛——2021年成县中小学生乒乓球比赛，他们用自己的故事诠释着奥运精神。
2021年成县中小学生乒乓球比赛现场
我问孩子们的教练杨舒钧，孩子们比赛得了第几名，杨老师慢悠悠地说：“我不知道啊！“
杨舒钧个头不高，年龄不大，瘦而不弱，初看是一个甜美而文静的小姑娘，慢悠悠的腔调，一开口似乎自带古筝的背景音乐，但她的爱好却很是虎虎有生气——武术和乒乓球。总而言之，你很难将这个姑娘与体育竞技联系在一起，而事实上，她与乒乓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。
杨舒钧
以下内容根据杨舒钧的口述整理而成。
1
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，一位山东省乒乓球队的教练退役了，来到我的家乡山东省章丘市，开了一家乒乓球培训班，我妈妈把我送进了培训班。说不清为什么，我觉得自己好像和乒乓球之间有种天然的联系，教练无论教什么我都能很快掌握，那种运动和球技精进的快感难以言表。
教练很看好我，建议妈妈让我走职业乒乓球运动员的路子。但我家里没钱，而且妈妈对于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心里没底，所以我始终在市级范围内比赛，最终我没能走上这条路。后来想起来会感到有些遗憾，但是打球的快乐是刻骨铭心不会遗忘的。
大学毕业后，我去了北京，进了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，公司是做教育方面的互联网产品。创始人非常拼命，每天只睡4个小时，带动得整个公司都处在拼命的状态，到最后好像形成了某种政治正确：你如果每天睡觉超过四个小时就好像不认同公司理念一样。
创始人说这是我们的梦想，为了梦想我们要拼命。
北京夜景（图源:unsplash）
那一年我的命真的好像都要拼出去了，年底公司开年会，开了七天，开完我整个人都懵了，身心分离，灵魂出窍。我就问自己，这是我要的梦想吗？显然不是，于是我就离开了。在我离开的时候，年轻人仍旧会因为被这家公司录用而雀跃。高薪、股票、期权，这些都是吸引年轻的生命前仆后继的理由。
辞职以后我去了云南的泸沽湖支教，居住在那里的人们都是摩梭族。摩梭族是一个母系社会，其实本质上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。去了以后我才知道书上说的“君子之国”是什么意思，他们尊重每一个人，对孩子的尊重，对年轻人的包容是我在其他地方难以看到的。那里的人们兴之所至，会很自然地唱起来跳起来，他们并不需要知道什么是五线谱，什么是舞蹈的基本功，城市的东西如果很傲慢地出现在他们那里，我会觉得挺可笑的。
我离开那里，是因为我感到那里并不需要我，我感到他们才是真正引领了我的人，我想要找一个需要我，能够让自己发挥作用的地方。
2
前面的所有经历我感觉可能都是对我做社工的一个铺垫，我确定自己想过一种身心合一的生活，去需要我的地方，做和教育相关的工作，以陪伴者的姿态。为什么说是陪伴？因为我觉得陪伴就足够了，说改变其实是有傲慢在里面的，云南的经历也在告诉我，我们需要的首先是尊重，而且参差多样世界才会更精彩。而我的这些诉求“陪伴助行”这个项目基本上都能满足，所以我做社工也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，而带着学校的孩子一起打乒乓球，真的既是偶然，又是必然的一件事情。
杨舒钧（右一）与社工、学校领导和陪伴助行项目组在成县黄陈九年制学校合影
我和另一个社工来到成县黄陈九年制学校的时候，感到学校似乎不太欢迎我们。像大部分学校一样，学校的核心是考试，是升学，那里的空气很紧张，孩子们学习积极性不高。社工是来添乱还是来帮忙，学校心里也没底。
杨舒钧镜头下班级里的孩子们
后来我听说县里面有乒乓球比赛，我就舔着脸找到学校领导，说我会打乒乓球，可不可以让我来带乒乓球队。学校领导一听大喜过望，因为他们也正在为这个事情而发愁。于是我就按照自己在大学里的经历，梳理出了一套方案，通过比赛来选拔，集中队员来训练。
这些初中的孩子热情高涨得吓人，而且很多孩子是有天赋的，只是缺乏专业的训练，老师稍微纠正一下他的姿势，教一些打球的技巧，进步非常快。正向反馈形成良性循环，就会越打越好，越打越有自信。
组建乒乓球队是为了赢得比赛，而我更期待的是在这个过程中，孩子们能享受到打球的快乐，还有并肩作战的友情，而这些其实他们本身都有。
学校的球台旁边是一个花坛，花坛的周边是用竹子扎起来的篱笆，乒乓球经常会被打进花坛里去。有一次我指导学生打球，球又进了花坛，捡球的男孩子跨进去捡了球要出来的时候，可能想要显摆一下，想从里面跳出来，但是这一跳，他被篱笆绊了一下，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我都能感觉到这一摔是真的狠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周围几个孩子跑过去，一下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，问他怎么样，给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，七嘴八舌，七手八脚的。那个孩子就说："没事儿！没事儿！“孩子若无其事地接着打球，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。
孩子们合力将摔进篱笆的男孩子拉起来
孩子的自立坚强，孩子之间的互助和关爱，一切都那么自然，这是让我特别感动的地方，也让我坚定了陪伴他们的决心。
上课时的杨舒钧
这个学期结束后，学校领导会带着孩子们去参赛，我没有去，我觉得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，至于名次，如果孩子们想要，他们会去争取的。
3
访谈杨舒钧的时候，她正坐在从西藏前往青海的火车上，这个姑娘像泉水一样清亮地流淌着，所过之处带来清凉、柔软和希望。马龙的夺冠让国人欢欣，马龙在成为“冠军马龙”之前、之中和之后，都始终会是一个热爱乒乓球这种运动的男孩，偶尔我也会畅想，杨舒钧的学生里将来会不会出一个马龙？
但对于杨舒钧而言，赢得比赛不是孩子生活的首要选项，她更在意的是孩子的成长，以及“热爱”这件事本身。毕竟，不打乒乓球的时候，还可以去旅游，生活的美好俯拾皆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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